第七章
八佾舞于庭,既有天zi,便无不妥之chu1,却总让荀彧有些不适应。群臣祝贺,先言天zi“福寿永康”,继而大肆赞誉曹cao2“武定四海”、“纵世之英”云云,颇有些喧宾夺主的架势。曹cao2不断推谢,说什么“gao祖得天xia,全赖zi房之谋。今天zi贤德,cao2将才不过韩信,政才不过萧何,惟愿‘萧规曹随’,当个文武都不济的小曹相国”,惹得满殿笑语,言辞间竟是把大bu分功劳都推到了荀彧shen上。荀彧不愿居这份功,本想起shen退让几句,随意看了xia曹cao2的方向,见刘备似笑非笑投来一yan,也就打消了辩白的念tou,省得越描越黑。
gong廷雅乐,奏《鹿鸣》。
呦呦鹿鸣,shi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
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司空前日所作《短歌行》,其律mei妙,远胜古音,何不奏之?”
“使君过誉了,天zi之宴岂有臣zichu风tou之礼?况余拙作,难登大雅之堂,见笑见笑。”
“既是臣zi,为天zi献艺,何来chu风tou之说?而司空才冠当世,亦无需自谦。”
“这、这还是不合……”
“备愿舞剑,俱献天zi。”
“好好,使君都这么说了,cao2还有什么话说,‘献艺’便是。”
程昱偏tou向荀彧耳语:“听到了吗,刘备要舞剑。”
“我耳朵没聋。”
“又是故事重演啊。”
“此话怎讲?”
“昔日项羽不杀gao祖,范增恨之;今日司空不杀刘备,你我恨之。你看这场景像不像?”
“角se不同。”
“也是,你张zi房都归汉了,料他也舞不chu个花来。”
“……”
伎乐唱罢《短歌行》后,刘备亲自dian了首乐曲,得到皇帝应允。撑着地站起来,恭敬接过侍从奉上的御赐之剑,握住剑柄试了试手gan。偶然转tou瞟了yan荀彧,见他与程昱交谈神se自若,并未看向这边。提着剑走到大殿中间向天zi行礼,宴会场一时安静了xia来。
剑已chu鞘,寒光凌冽,剑刃锋利非常,如镜的剑shen倒映chu一双yan睛。刘备缓缓chouchu剑,手指弹了弹剑shen,发chu清脆的响声后,将鞘bachu丢向一边。
殿nei奏乐竟是《卷耳》,众人听闻此曲不由面面相觑。荀彧莫名有些紧张,没忍住伸手去握案上酒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xia了。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起势,温而敛。一招一式皆矫rou造作,绵ruan无劲若醉态不堪,让人只可惜一把宝剑毁于主人手中。却不知是不是荀彧错觉,刘备有意无意间总是盯着自己看。浅浅xi气,荀彧移yan环视殿nei,见并没有人注意到这dian,稍微松了kou气。
陟彼崔嵬,我ma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继势,韧而劲。呆板之gan渐消弭,剑舞得愈发洒脱自如,剑气也越来越凌厉。刺剑如破浪穿云,挂剑如披星踏月,撩剑挽花如蝶蜂飞舞,招式多得令人目不暇接。观者逐渐认真,殿上再无窃窃私语之声。
陟彼gao冈,我ma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转势,迅而猛。剑招越来越激烈,快到让人几乎yan花缭乱。跃起、空悬、翻gun,其势如破竹,其形如龙骧虎啸,其态如疾风骤雨。只叹风驰电掣,不知所由,气贯长虹,不知所终。
直舞到一招,xia腰时突然chu了意外,剑脱离手中向上抛去,转了一圈便直直向xia刺,yan看便要刺中还未起shen的刘备。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唯独荀彧闭上了双yan。电光火石间,刘备旋转避开一跃而起,将还未落地的剑牢牢制在手中,继续接xia一招,行云liushui不留破绽。
“好!”群臣中不知是谁拊掌喝彩一声,荀彧睁yan。而后一片喝彩之声,堂堂大殿竟如市井卖艺。
陟彼砠矣,我ma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收势,徐而稳。经历过最惊险的一幕,舞剑速度渐渐放慢,却不似最开始那般花拳绣tui了,而是不紧不慢、收放自如,力度恰到好chu1。舞剑者气定神闲,旁观者也gan到赏心悦目。最后pei合着一个动作捡起地上的剑鞘,继而送剑回鞘,发chu一声碰撞声,之后全场便是短暂的静默。
“献丑了。”
礼乐依旧,荀彧却莫名有些恍惚。他总觉得某个地方有dao视线在紧紧注视着自己,却没有办法去确认确认。正踌躇,被程昱的轻笑声打断了。
“‘嗟我怀人,置彼周行’,不知是在向谁邀赏。”
“依仲德之见?”
荀彧偏tou与程昱耳语,顺便扫了yan曹cao2的方向,见刘备正与郭嘉拼酒,这才放xia心来,想来今日种种只是自己多虑而已。
“反正不是陛xia就是司空,没准是两边都想讨好。”
“谁知dao呢。”
没准两边都不是呢。
“算了,皇帝不急急太监,guan不着他们。不说了,喝酒。”
“刚才……”
“放心,他兄弟瞪奉孝去了,我们很安全。”
荀彧笑:“好,就喝两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