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思气急败坏，怒气使人铿锵。她发力支起上半，抬手朝陆一明的脸忽然一掠，耳刮如霹雳惊雷般打将过去，心修整过的玫红指甲在他净秀的脸上留几细痕，辣辣地烧着，和她的小一样……

        “快泻吧。”当耐心全然消退，心火已不复燃烧，剩的便只有漠然与冰冷。一切都结束了，陆一明惊觉，他们已没有可能。草草注去几后，他退了来，毫不费力，因为她已不再挽留。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话可说？陆一明将木匣收住，决绝拂衣而去。

        狐假虎威的竖，陆一明对车夫的话充耳不闻，但已回登车。见踏步而上，却忽听后方有人叫住，他立刻又车来，规正地立在阶前。

        看来没必要再继续去了。程思思对前人无比失望，到了这步田地，他仍然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他就是故意的！故意用话来试她，故意假装没有在监视程府，故意躲着不来，直等到要对杜氏用刑时才现，凡此种种，都是为了看她程思思到底能接纳他们多少。

        夜凉如，他们无声分别。程思思最后尽谊，命人给陆家人套了一辆车。杜潇已经缩车里了，陆一明踌躇着跨程家偏门，转朝里幽幽望了一。院静得奇，只有一个引路门童来送，手上提着的灯笼微弱发光，好像一秒就会被夜风熄似的。

        他疑惑着打开匣盖，看见里面装的东西时，心又蒙上了一层寒霜——她把他送的玉势也还了。夫妻密约，玉势堵，有助得孕，真是唏嘘。

        算是善始善终吧，不留恋，也不后悔，好比他是第二个亡夫，烂成泥，化成，她也不在乎。反正萍相逢，缘起缘尽，稀松平常得很，能如此想，也算她放了，放了便不会再拿起。

        “我说了，她是底线。”陆一明绕开程思思的话，决重申他的条件，既不承认通奸，却也没反对……

        （第四章完）

        “我当然明白……”陆一明不禁哽咽，却神定地看着地上的女人，“山羊尚懂跪乳之恩，杜氏，是我的底线。”

        里浪再次袭来，是因为愤懑，还是因为男人的，程思思分不清楚。深秋时节的地板这样凉，她躺在上面，心里想着要不要为住这房的仆人添一张铺地毡。

        她盘算好了，今后不会再和陆一明来往，陆家的这对奸夫淫妇，她不见心为净。天男人那么多，定有比陆一明更好的，她程思思生来就应当拥有最好的！

        “你到底上不上车啊？深更半夜的，你不想走，我还要睡呢？”车夫又一次嚷嚷。

        等什么呢？程思思不会来，他这么等去，成全的只是自己的执念。他暗自一嘲：“聪明聪明，竟是被聪明给误了。”程思思是个厉害的角儿，轻易拿不的。

        “混，她是陆家的小婆！你爹娘都死了，她这样蠢笨的一个女人，你想将她怎样便能将她怎样。别以为天女人都像她那么蠢，看不破你们之间的腌臜事！”

        “陆某今夜来访，不会对程东家的名声造成不便吧……”庆幸有夜，他红白相间的脸不会被人看见。最后的最后，他还想赌一把，可小茵没落他圈套。

        “上车不？”车夫不耐烦地打哈欠，陆一明朝他拱手，抱歉地说着：“有劳，再等等。”

        来者是小茵，手挈一雕花木匣，悻悻地递了过来：“就此别过，陆公自重。”

        她恼他在床帷间什么细节都顾到了，却顺不了她的心。他若是不知晓她为何气恼才致这般糊涂，倒还有一丝丝可以原谅的余地；若他心中揣着明镜，面上却假装什么都不懂，倒像是她在无理取闹似的，那就更可恨可耻了。

        有其主必有其仆，小茵也是厉害的，既拿话呛了他和杜潇，又摆明了程家在县中势力，还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的前程揪来拿了一通，可谓面面俱到了。他今夜闯程宅的行径与程思思之毒辣相比是稍逊一筹，可程家若真细纠不放，程老爷微使权柄，他仕途的路可不会好走啊！

        “陆大人仁孝，待姨娘亲似生母。百善孝为先，也难为您还能分一份心来关怀我家小，小茵在此替小谢过大人。小的意思也是谅大人侍母辛苦，今后不敢再给大人增烦。她自幼随父立足本县，知己大事如何取舍，各县自有各县的不同，昭县今后还指望着大人呢，大人可要珍重自啊！”

        这一夜，长夜碎成一地的悲伤与惆怅，无人捡拾……

        “你不明白吗？”她红着脸向他大喊，这使他停来，俯去对着她的脸。

正全神贯注地牵拉着他的二当家，教它好好惩罚面前这个不驯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