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些话是您上回醉酒说漏嘴的，这回您就讲了一件奇事：四公仗义野坟行，英雄跌跤红鸾动。”

        “自然。”赵野一答，迎向尤四公审慎久视，笑说：“她那品貌，谁喜都不稀奇。”

        “说了。”赵野对着尤四公，面凝重。

        尤四公专发富贵人家墓，少不得同伙作案，当铺又买卖赃货，一旦事发牵连者甚多。那些伙伴、卖家不会冒险放任他贪酒嘴巴不牢。

        “说尤四婆婆是您的心肝宝贝，您最伺候她洗脚丫，每晚端替她洗得净净，洗完还要呵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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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崽，戏老人家。”尤四公又气又笑，挥手拍赵野脑门，这一手迅疾如星，幸亏赵野早作准备，一歪闪过。

        尤四公一拍脑门，满脸懊恼，“都说什么来着？”

        “唔？”尤四公由双掌抬起脸。

        “四公，你这样婆婆会担心。”

        “四公，您吃醉酒，什么心事秘密都往外掏，往后酒上节制为好。”

        “是，不过最近您越喝越多，传到外人耳里，保不齐钻空算计您。”

        尤四公垂脑袋，叹：“我也晓得自家这病能要命，娟在世，我牢记忌讳，滴酒不沾。——我死了，她靠谁去？现如今，她不在了，我吃酒，才好稍稍忘记这事……”几滴泪掉落被，被面绽一渍，他连忙拭。

        “阿野，”尤四公问：“你喜你媳妇？”

        2网上找到的偏方：开加少许盐，能减缓酒后腹不适。效验如何不得而知，换别的中药方解酒汤，药材都多，赵野不可能没事在家收藏齐全。果则有季节的局限。

        尤四公鼻，“我就关在自家宅院吃酒，只除了昨晚，在你家喝醉。这你也清楚。”

        “哎呀。”尤四公老脸飞红。

        “我媳妇也在一边听着。”

        尤四公的手隔着被面在大上推摩几，“你媳妇一看跟咱们就不是一路人。你的事她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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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四公斜睨赵野，“兔崽，怪昨儿让你斟酒来吃，你脆应，拦都不拦，搞半天给老套，等着说教。”

        “哎呀呀。”尤四公摀住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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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野收去笑容，缓缓：“她知她该知的。”

        尤四公沉默良久，末了摆摆手，“以后四公不碰酒。江湖打一辈，年少顺风顺，临老倒翻船，没的惹人笑话。”又问：“你媳妇呢，昨儿四公没吓着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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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理会得，”尤朝奉重重，“一次我夸北里一个跟她同岁的女娃娃琴艺胜过她，这以后一年，整整一年，我上你们天香阁作买卖，她必拉我听她练琴，追问胜过那女娃娃了没、胜过多少。”说着，两人都笑了。

他拣床畔凳坐，向老人奉上一碗盐，“四公伯，缓缓不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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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四公谢着接过，一饮而尽，闭目养神一阵，问：“阿野，我酒后可说过不该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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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赵野笑答，又：“别告诉婀娜我媳妇生得标致，她要问起，您一个劲儿夸我媳妇‘老实’准没错。”

        赵野悄不作声连屁带凳往外挪动，“四公，跟您说笑罢了。”

        “她上工去了。昨儿您一开讲乱葬岗满地尸，我便支开她。”

        尤四公笑，“我真是，回相见没带见面礼，还胡言乱语。你代我向她赔礼。”说完，敲敲脑袋回忆，“我彷佛记起来了，你媳妇是不是长得俊的？”

        1这里关于搜探古墓的细节，来自《清稗类钞》的“焦四以盗墓致富”。文中，盗墓集团焦四及其同伙数十人，有听雨、听风、听雷、观草、泥痕等技能。一日打雷闪电大雨，同伙听从焦四吩咐在外查探，一人回来告诉焦四，“大雷时，隐隐觉脚浮动，似闻地有声相应者”，果然在那地发现古墓。

        “四公，这我得驳您话了。”赵野笑：“四公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多，往后我向您讨教的时候有的是，岂有向您说教的份？不过担心您酒后失言惊动官差，变个法相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