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空心中颇有些无奈。看,某些人到死都要求一个庇佑。
他来到蒙尘许久的大光明殿,净空山的僧众他已经遣散得差不多了,有些年纪较大的不愿走,便在这殿中自缢而死。
他转看去,偌大的万佛殿只余他一人,再没有师尊了。
弥空十分难过,都说僧人受了五戒之后便会大彻大悟,为何他仍然会如此难过?
“师尊,你是不是忘记了谁?”
听罢,弥空心瞬间有些崩塌,他看着师尊形逐渐消散,撑着将孽莲砍了。
他平静地跨过几位师兄的尸骨,取座上那把宝剑,用布将它得发亮。
而妙寂还在弥留之际,他撑着站直脊背,伸手抚上弥空的,对他笑:“弥空,你师娘门练剑上就要回来了,你随我去她的禅房,将禅香掐了,换上安息香罢。”
师尊,怎么办?
“她医术世家,样样都很好,我不想将上的煞气过给她,只与她相敬如宾,要是她因为我而治不好病人,没人敢买她的药,她要怪我的。”
……
师尊沉默良久,冷然的神变得有些迷茫,他反问弥空:“你可知我有一个娘?我已经数年未见过她了,那年我随父亲征战归来,她好笨,别的女都投手帕,她却夜半三更爬我的墙,向我丢了把剑,害得我府的家丁追杀她了半条街。
啊,那他便以肉作印,能封几年是几年罢……
一次再见就是三百年后啦!
***
所有人似乎都被命运裹挟着向前走,不愿长大的人总会在瞬间长大。
“将士门不知死生,我却蹉跎了她半生,实在是罪过。”
他想起芙姝的面庞,她上所携带的神,似乎与当初的师尊很相似。
“我不曾对不起天人,却唯独对不起她,我真是坏。”妙寂仍在自言自语,说的都是弥空不知的事。
生冬死,秋实夏荣,弥空心策划了一场死亡。
那双臂却仍旧血淋淋的,上面芙姝的名字已经被他划得不甚清晰。
孽莲将他吐来时,他只余半截,他又急急唤来师尊,想把大逆不的弥空杀了,师尊姗姗来迟,乌沉沉的眸一片清冷。
那些人只在意自己的悲苦喜乐,自己人上求不到的,便到他那求,他们可从不在意神佛是否喜乐,只一味地向神佛索取,索取,无尽地索取……
那夜之后,弥空忽然发现,自己是个大人了。
人总是得到了一样东西,便要失去另一样东西。他得到了生前后名,却失去了命,失去了她。
记忆稍微有些模糊,便会用小刀在伤疤上重新刻一遍,弥空发现他手臂上的血就没有涸过。
不,或许……或许妙寂看似是全太华山最为平静之人,实则早就疯了,只是从来无人察觉,无人在意。
怎么办?
那心里散发着恶臭,另有无数颗锋利的利齿,一嚼一嚼,直接将掌门吞了。
弥空不再抵抗孽莲对自己的炼化,以此骗取掌门的信任,他又假冒师尊的名义,将那老东西骗至万佛塔,趁他不注意,将他踢孽莲的心深。
不,其实此二人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人,所以才会走到一起……
可是他好累,方才那一剑已经耗费了他全心力,他已经砍不动了……
掌门这回是真正地魂飞魄散了。
师尊似乎已经不认识他了,挡在他的面前保护掌门。
他双目有些失神,说完这一通后又顿了顿,继续开:“后来的事我已记不清,可我知我注定要死在此,这是我的军牌,你拿着我的军牌给她,告诉她不必再等我,我家就住在吴郡江阴县。”
弥空沉默地接过他化的军牌,着宝剑,将妙寂与他后的掌门一起了个对穿。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颇有些疯疯癫癫,总有什么东西要从肺腑里冲来,也难怪师尊会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