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因为惹恼了殿,没敢问——那胡后来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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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知吗,魏稷起初被我当作父兄般看待。第一次见面时,他说,他要替我死去的哥哥担起教养我的责任。”
我不知段昭朝的况会不会糟糕到那个份上。我觉是:我的“后来”,才是真的会是这样。
我……我没有关心过这回事,我知他娘是胡,我却没有追问过,只当是他的一个痛,和他关系好的时候就有意避一避,和他关系差的时候就故意戳一戳……现在偶然听说了事的全貌,这才觉得这痛过于痛了,觉得不忍起来,觉得自己从前拿他娘来骂他真是和那群拿他娘来整他的人一样不是东西……
对他有所期待,还要被他像对待猪狗不如的东西似的对待,未免太给自己找罪受了。
我最终决定继续恨他。
我不要相信,他真对任何人有过任何好意。我要相信:他从一开始就是个狼心狗肺的杂种,他所有的好,都是假的。
我看着池塘里的浮萍,想起昨天,我听到刘十九的话,有那么一刻,我真的完全相信了,相信魏弃之心里确实对我还有许多好意,有真切的关心和护……然后,我愤怒。
“倒不是朕替阿姊谦虚,只是怕先生日后又觉得失望……”皇帝说,“阿姊也说不上多君,只是曾经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用顾忌什么权力制衡……曾经,她地位尊贵又没有那么举足轻重,因此才可以显得那么潇洒。现在是再也见不到阿姊仗义执言的模样了。”
课前,我又想到还有一个事想问来着:
戾太和端王,一个是确凿地死在魏弃之手里,另一个……我不清楚的况,但我后来听他风觉,也是他的黑手。他这样完,还能大言不惭地用这话和小孩套近乎,真叫我心里涌起无尽厌恶来。
“什么都会变啊。”我叹,耳边隐隐又回响起在胡地见到的那个昭国人的歌声,他怀念着他记忆中最好的云泽公主。
“后来,都变了。”
是啊,现在只能看见她烦躁地走来走去,绞着满是疤痕的手,满嘴都是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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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看着池塘里的树影。
虽然我盼着魏弃之不好,可他娘……我隐隐期盼着听见她是得了善终。
“是啊,变了。”
“不知。”小神童跟我说,“朕也只是从许多只言片语里拼凑了这些旧事……那个胡后来如何,没人关心,没人过问,所以朕不知。这便是低位者的宿命啊,先生。将来,若我脱了这龙袍,离开这个位置,我与姊姊们的‘后来’,也会是这样。”
相信他念着旧,令我愤怒。相信他不念旧,令我憎恨。我……
变了……到底是变了,还是从一开始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