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你也觉得他们那样折磨一个姑娘很对吗?”
“你知你在什么吗?”我也压低声音问他。
*
我说了。私里,当面,对魏弃之……但我确实,除了和他吵一架,什么都没。什么都没阻止,没改变。
董柯涂完了,却没有立刻起来,而是对我说:“将军,说这句话,您肯定不信,但是——我其实从来没有后悔过,那时候选择要回来接着跟您。”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哼。您觉得只有您能对自己不利但很正义的事,是吗?”他说。
“良哥,您还是这么……”这是自从魏弃之训斥他没规矩,和我一样缺心后,一次听他再这么叫我。
我刚刚激起的义愤已经化为一种无力和茫然。我想,天底没有任何一个值得追随的长官。有贤名的人,着最可耻最不堪的事,礼贤士是他装饰自己的手段,为了大位,至亲至都可以亲手屠戮;有威望的人,才能不上他的地位,承担不起追随他的人们殷殷的期待,一朝死,尽遭清算;有才能的人,太有才能了,没人得住他,没人能阻止他作恶,任他毫无底线地攫权逐利,糟践人命。
寂静中,董柯开:“我帮您换药吧。”
说实话,我听不懂他的意思。但我能听他在骂我。
董柯又说:“您还是心里准备。大将军本来是真的不让任何人看您,包括医生……是我去求他,起码给您一些基本的面……”
“你当初因为选了我,没能有钱兴那样的风光,你后悔——可是你别忘了,钱兴死了,腰斩弃世。你们这样没有背景的人,那个人牺牲起来,本不带犹豫。”
董柯站起来,我听见他行礼时衣甲窸窣的声音。
“您的前程得的太轻易,所以才会觉得,大将军对不住钱兴,”董柯说,“可其实,将军,对我们这样的乡野村夫来说,正常况不过是一辈在微末的位置,无名地被大人们毫不犹豫地牺牲。能有人允诺一个机会,就足够我们卖一切了——”
“我知您很好。”董柯说,“您虽然早就厌烦我们,却还是对我们很好,一直很好。可是您很无。您越是好,越显得您无。“
“啊?可你……为了什么啊??”
有良心的人……有良心的人要么一直昧了良心,要么,死了。
“您为什么要一声不响地放跑葛小娘?”
我转过去,看着打在帐上的影。
“将军,保重。”
“难我要给你们留罪证吗?叫魏弃之用共犯的罪名把你们全杀了?”
“我受您提,您的属,有七年。您的属中,我算是跟您最久。”他说,“那年,魏大人拿走了玄衣营,钱兴劝我和他一样,继续留在玄衣营,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转去魏大人的直系。他和我说:您除了魏大人,谁都不放在心上,迟早有一天,会叫属寒心的事;若是我们早和您疏远,也许还能一直留着相见的面。我一直觉得他错了——直到那天,葛小娘不见了,您也不见了。”他稍稍一顿,笑了一声,接着,“不过他钱豆还是没全说对——分明您连魏大人,也不放在心上。”
“我不怨将军。我是知:您一直怨我们。您看不起我们,讨厌我们,走的时候,一句告别的话都不留给我们。”
“选错了,”我说,“终究不是一路人。”
顷刻就把一整袋喝完了。董柯把空袋拿走,又从怀里掏一小包粮。他低声说:“这是我预备守夜时候吃的,将军趁我没留意,拿走了,我不知。”
“不对!”我说,“人不该那样糟践人——人不该追随那样一个长官!哪怕钱兴作恶多端——他把别人的恶推给钱兴,就因为钱兴死了后果最小,这不仗义、不厚——不是东西!——”
“我……”我犹豫地用绑在一起的手接过粮,最终还是饥饿战胜了一切。粮并不算多,几就吃完了,可也叫我不饿得那么煎熬了。
“您现在不在这里了,才敢这样骂。您当时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
他笑了一声,透些许无奈。
“原来你们这么怨我。”我说,“是我走得太晚了。”